48、我要和你睡

    苏小曼迈着轻盈的步子，点踏着柔软的云彩，漫步云端，云雾中依稀可见莫离荡着笑意的俊颜。
    她嫣然一笑，正准备向他奔去。
    突然，脚下的云朵像是被掏了一个洞，她的身体开始急速下坠，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娘子？”
    苏小曼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换成了黄承安那张略显稚嫩的脸。
    苏小曼左探探，右望望，终于在黄承安身后，莫离那张二分忧郁，四分郁闷，六分失落，八分不满，十分愤怒的脸上找到了共鸣。
    原来从天堂落入地狱就是这种表情！
    “娘子，你怎么了？脸红红的。”黄承安丝毫没有觉察投射到他身上危险的目光，拉着苏小曼的手臂一个劲地摇，“咦！娘子你的眼睛也红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娘子不要怕，安安保护你！”说着回过头撅着嘴，瞪着眼，怒视着莫离。
    黄莫两人视线相交处发出“嗞嗞”的声响，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在三人之间。
    “娘子。”黄承安先移开视线，皱着眉看向苏小曼，“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嗯？”苏小曼一愣，“啊！----我的药！”
    “哎呀，黑黑的，还冒烟。娘子啊，是不是着火啦？”
    苏小曼仰头瞪着黄承安，眼睛里闪着点点火光。
    等等，这个仰视的角度似乎不太能展现自己的威严。
    “你！给我蹲下。”苏小曼站起身后，发现自己还是需要仰视他，于是双手搭上他的两肩，向下压，让他处于一个承受压迫感的位置。
    苏小曼一阵诡笑，此时她有一种“天地之间，唯她最大”的感觉。
    黄承安被苏小曼阴冷的笑吓得毛骨悚然，急忙道：“娘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放的火，娘子不要不喜欢我。”
    苏小曼头疼地看了他一眼，每次他一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小狗表情，她就忍不住母爱泛滥，直接把心中的明火暗火统统扑灭了。你说她这么个连自己的娘亲长得是方是圆都不知道，从小也没享受过多少母爱的人，怎么就会这么充满母性情感了！
    一个带着白色光圈，穿着洁白纱裙的仙子出现在苏小曼的头顶。
    对！都是你沉浸在和莫离的世界里，把药给煎坏了。虽然是他破坏了你和莫离的……但，你不应该迁怒于他的，他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头的另一半突然蹿出一个一袭黑裙，头上长着两只犄角的妖怪。
    不对！都怪他，要不是他突然跑出来，你和莫离之间已经有了飞跃式发展了。这样你也有理由去问他，关于华公子妹妹的事情了。都怪这个冒失鬼！
    不能怪他。
    都怪他！都怪他！
    不能怪他。
    都怪他！
    ……
    人心本善，她苏小曼从来就是个善良的人，一直以“宣扬善意，打击邪恶”为己任。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拍下了那个妖怪，让白衣仙子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苏小曼扶起黄承安，轻声安慰道：“安安别担心，我知道不是你放的火。安安最乖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了。”
    黄承安听苏小曼这么一说，立即乐了，“我就知道娘子对我最好了。”说完眼睛一瞟莫离，轻蔑地一笑。
    随即又回过头来对着苏小曼瘪嘴，伸手指着莫离，“可是明明是他欺负你，还放了火。安安觉得好委屈哦，娘子要补偿我。”眼睛亮闪闪地望着苏小曼，一副你要是敢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立马哭得整个神针谷都成海底世界的模样。
    苏小曼无奈地看了一眼莫离，待会他不会也喊冤枉吧。
    “呃……补偿？”这穷乡僻壤的，你不会让我去给你买个糖葫芦什么的回来吧。
    “对，补偿。”这小子变脸跟变天似的，一会儿就雨过天晴，笑得一脸灿烂了。“要是娘子答应我了，我就原谅娘子了！”
    看到他摆出那副我是很大度的，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样子，苏小曼有一霎那觉得仿佛看到了失忆以前的那个黄承安。
    “好，我答应你，你说吧。”想他现在这么个小孩的思维也不会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要求，暂且安抚了他，免得他一副“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我要和你睡。”
    这无疑是一个闷雷，响亮地打在除了黄承安的另外两个人身上。
    这话说出来，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想有多香艳就有多香艳，偏偏被黄承安这么坦率地说出来。看看他那张天真无邪，绝对无害的笑脸，着实让自行想象出各种瑰丽色彩的人自惭形秽。
    话说，苏小曼也不是第一次和黄承安同床共枕了。当时她为了追莫离，独自带着黄承安上路，迫于安全考虑，她一路都是将黄承安贴身打包上路，也曾同床过夜。她幻想着把他当成自己放大版的儿子，也就不觉得别扭了。
    后来因为莫离的原因，又正好有宝瓶这么个愿意为他家主子端点心送夜壶不言劳累的好苦力，苏小曼就非常爽快地和她放大版的儿子分房睡了。
    如今黄承安提出这个要求还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苏小曼有些尴尬地看向莫离，这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刚刚差点和莫离第一次亲密接触，现在却又被另一个男人拉着要和她一起睡觉。不行，这样下去莫离会误会她的。
    “安安呀，我们要别吧。我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香酥老婆饼，好不好？”苏小曼笑眯眯的拿黄承安最爱吃的点心引诱他，这可是百试不爽的绝招呀！
    黄承安低下头，两只手紧紧拽着衣角，不断做着思想斗争，最后痛心不已地决定：“不好！”
    “什么！”苏小曼大跌眼镜，这次竟然没有听到她预期的回答，“那以后我都不做给你吃咯！你要想清楚，那香喷喷的，酥脆脆的老婆饼。”苏小曼向他眨着眼睛，将要挟与诱惑双管齐下进行到底。
    “我要和你睡！”黄承安坚定无比地宣布道。“你先答应我的，要是你做不到，我就不吃饭！”他奶声奶气半威胁半撒娇地道。
    得，用威胁，他也会。
    “不吃就不吃，还给我省了米钱菜钱柴火钱了！”
    “小曼姑娘，你别不答应啊！”宝瓶悲伤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苏小曼背部一僵，突然想到若是黄承安绝食抗议，宝瓶可能会每天半夜爬到她床边，用哀怨的眼神守护她睡觉。
    “嘿嘿。”她干笑两声，“怎么会了，我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她的笑还真是不怎么好看。
    好你个黄承安啊！你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吧！陪你睡就陪你睡，大不了再把你当成我放大版的儿子！
    皎洁的月光透过竹窗撒进竹筑，窗外的小竹林伴着清风摇曳身影。
    夜，特别静。
    “安安啊，今天你为什么要说是莫离放的火了？”小曼闭着眼问睡在她身边轻抱着她的黄承安。
    这正是延续了以前遗留下来的恶习。那时候他一天到晚嚷着有黑衣人，不抱着她就不敢睡觉，最后自然是以善良的她投降屈服告终。
    “我讨厌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哦？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挺黏他的么？”当初还嚷着害怕她了。
    “因为他欺负娘子，他把娘子弄哭了。我说了要保护娘子的，所以，谁欺负娘子，我就讨厌他！”
    苏小曼突然觉得心间暖暖的。身边这个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保护她，却依然愿意为了她与所有对她不好的人为敌。无条件的信任她，将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围着她转，仿佛世间只有她是最重要的。这让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存在感，自从知道自己是被人当做童养媳养大的，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别人生命中的附属品。
    “娘子？”黄承安将她从自己沉浸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嗯？”
    “今天，你和他在做什么呀？就是我叫你的时候。”
    “谁？”
    “你们都叫他莫离。”
    “啊----那个……那个是……”回想到那个片刻，苏小曼的脸颊火烧般的热了起来。幸好没点灯，不然还要被黄承安缠着问为什么会脸红。
    “嗯。那个是什么？”黄承安不屈不饶地继续追问。
    “那个叫……有点甜。”
    “有点甜？为什么叫有点甜？”他可是但求甚解的好孩子。
    “就是……就是……就是那样后，就会觉得有点甜。”脸怎么越来越热了。
    “是么？那我也要有点甜。”说着扭头倾向苏小曼的脸颊。
    “不要！”苏小曼急忙伸手拦住。
    “为什么莫离可以，我不可以！”黑暗中黄承安透出点点躁动的怒意。
    “安安乖，等下次你帮我打走坏人的时候，就让你有点甜。”苏小曼抹抹额间的冷汗，希望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那好吧，现在我要睡觉咯！”说着重新搂住苏小曼，呼吸渐沉。
    苏小曼松了口气，苦笑道：“果然还是孩子的心智。”语毕，也阖眼入睡了。
    许久，苏小曼的呼吸声沉稳地回荡在房间里。
    “娘子？”没有应答。
    黄承安欺身而上，轻啄那樱红润泽的唇。
    他瞟了一眼窗外的竹影，笑着宣誓道：“你是我的娘子，只能让我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