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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回弹指阻双凶妙法无边生幻象飞身诛大敌红光一线建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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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山剑侠后传第一六回弹指阻双凶妙法无边生幻象飞身诛大敌红光一线建奇功
    神僧含笑命起,说道:“双凶群邪此时已然警觉,中途为佛法所阻,锐气大挫,更多顾虑。虽然阴险狠毒,狂做自恃,大话出口,决不收回,不肯因此中止前念,但他素来出手有胜无败,先前五妖人师徒已全数灭亡,尽管暴怒,已试出你们不是易与。中途再一遇阻,兆头大是不妙,对敌之时,必多疑忌,对于你们也有一点便宜。等你三人回去,告知癞姑她们把人派定,布置停当,我再撤了佛光,放他过来,应此劫数。英琼门下神雕,因为旧主不久证果,借着送那钵盂,欲和旧日同伴一同赶去,得点传授,到时自回,可告英琼不必想念。幻波池开府之后,还有一个难题,到时她父同门至好采蔽僧必往相助,还可收一好的门人。因她前两生曾受群魔危害,全以自身之力奋斗,所受甚惨,今日因果循环,本应大开杀戒,竟能仗着累生修积,师门期爱,以及前生好友全力相助,早得仙、佛两门上乘灵悟,将第二元神炼成,关系未来成就不小。老僧在未灭度以前,颇想见她一面,今已无暇。可将这枚玉环带去,暇时敬宣佛号,口颂六字真言,自能洞悉前因和此环的用处。群邪受阻已久,在佛门暗制之下稍微延缓,尚无他虑。时候一久,恐又多引旁门中人与之同来,多起杀机,请各回山去吧。”
    方瑛接过玉环,正代英琼拜谢,神僧已转身走入崖壁缝中,一片祥光闪过,崖壁重又合拢,依旧苍崖翠壁,连上面苔藓也未坠落一片,佛法神妙,端的不可思议。一同拜谢起身,飞回依还岭,见了众人,说完前事。众人先已尝过味道,一听强敌如此厉害,除有限几人认为以前正邪对敌,也曾有过许多惊险场面,终能转危为安,听过拉倒,不甚在意而外,余均生了戒心。癞姑再一加以警告,说:“幻波池如为妖人所毁,不特可惜,并还关系本派兴衰。休看防守在内无事可作,到了最后关头,群邪难免侵入。既能犯禁入内,决非庸手,如无有法力的人防守,怎能应付?”众人本和癞姑交厚,喜她和气热心,闻言同声应诺,改了以前贪功轻敌之念。癞姑修为年久,阅历较多,众人眼前凶吉固是一望而知,便是英琼近些日来功力大进,一日千里,也能分辨出来几分。见众同门中有好几个均是面带煞气,并有晦容,回忆日前开读仙柬,暗示此次应敌颇有伤亡,但未指明何人,料这几位男女同门不能无事。尤其万珍、郁芳蘅、石奇、司徒平四人晦色较重,恐其有难,于心不忍。司徒平例随寒萼一起。石奇性虽刚直,和赵燕儿交情最厚,曾令燕儿婉劝,请其留意,也许还能听话。万、郁二人均是先进师姊,芳蘅性虽固执,对于同门尚是真诚,不存私念;万珍却是量小褊狭,话说不巧,转生反感。先想池中设有五行仙遁,事急之时可以逃避,比较平安,想劝这几个人在内留守,无须出斗。为防对方多心,还想了一套话,意似池中重要,非有法力高强的人防守不可。谁知异口同声,执意在外应敌,坚不听劝。这时因见强敌将临,这几人的煞气晦色更加明显,重又示意癞姑借一题目,想把这几人换到里面。只有郁芳蘅一人笑答:“我知二位师妹好意,恐我们法力不济,在外涉险。我想定数难移,无法避免,焉知藏身阵内便不为妖人所伤呢?如此关心,足见同门义气,愚姊遵命就是。”万珍、寒萼同声笑说:“自来在数难逃,莫要本来无事,这一躲,倒躲出祸来。盛情心领,还照原定吧。”三人把话叫明,自然不便再往下说。寒萼不退,司徒平自然是在一起。
    癞姑早料定这几人必有险难,无法解免。万、秦二人之言,也非无理,就许郁芳蘅因为改入仙府防守,转受危害,也不说定。实想不出趋避之法,心中愁急,外面又不肯露出,只得暗中嘱咐几个法力高而面无晦容的,令其随时留意救护。并劝众人:“此次对敌如其无事,诸老前辈不会预令林寒、庄易老早便来岭西小峰之上,布阵接应。我们好容易福缘遇合,入门不久,居然到此境界,何苦犯这无益的险?师长每次仙示均说,由今日起,前途虽然满布荆棘,但是光明在后,只要遇事谨慎,努力前修,终能化险为夷,以至于成就。各人的福缘根骨,仅与修为难易、年岁长短有关,‘参也以鲁得之’,事情仍在人为。本门弟子甚多,内有多人资质本非上品,异日成就却均远大,全是自己努力修为,因得趋吉避凶,完成素愿,成就上乘仙业。这等结果,连各位师长均出意料,如非开读师祖长眉真人玉匣仙示,并不知道。尔等虽有好些人根骨福缘稍薄,或是夙孽未尽,中途难免灾劫,但这类事虽也定数,却可以本身毅力心志,人定胜天;与那本是恶人,罪深孽重,事到临头,便难挽救者,不可相提并论。可见我们难关甚多,全仗本身能否应付。今日之事,已经各位师长预示机宜;我那瞎了一只眼的好心师姊,又曾三次心声传语。时机一至,便能渡过,务望诸位师兄弟姊妹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上来只在李师妹慧光防护之下应战,以便先立不败之地才好。”
    众人俱都应诺。连万珍也知癞姑好心,所说有理,并非有什轻视,笑说:“愚姊并非轻敌骄狂,因为上次火宅严关不曾通过,欲借杀敌雪耻,并显自身法力,实为气愤这些妖邪不过,虽想临敌小心,到时偏由不得自己。师妹想是见我面色不佳,关心过甚,又怕我不愿意,话甚婉转。其实,我也知道临敌凶险,自家姊妹,不必太谦,我必遵命便了。”癞姑、英琼最怕万珍不好说话,见其词色诚恳,并未多心,好生欣慰,就势又把众人劝了几句。
    正商量分头行事,女仙俞峦忽带云紫绡飞来。紫绡年纪最轻,人又灵慧美秀,和向芳淑一样口甜,众人全都喜她。为防无什经历,吃了妖邪的亏,恰巧紫绡那口三阳一气剑威力大大,紫绡虽能应用,仍嫌煞重霸道。尤其是三剑同发,不能分用,下山日子又浅,按照本门传授,尚须多半年苦功,才能随意应用,分合由心。近在无意之中当众讨教,俞峦在座,深知此宝来历,说剑上煞气乃前主人所留,如能将其解去,按照本门传授,只消七日便可炼成。俞峦与前剑主人正是同一门户,故此一见即知。癞姑便令紫绡随俞峦同居一室,请其指点,待将煞气化去,以免群邪来时出斗犯险。忽见一同飞来,大是奇怪。一问来意,俞峦笑答:“方才偶听紫绡说起芳淑妹子的青蜃瓶,我知此宝最犯群邪之忌。同时又接到玉清大师佛光传书,不知怎的会由总图上面传出,未经洞外飞入。如非吴文琪妹子因习火遁不曾出外,无意之中走来看出,匆促之间几生误会。后由总图中飞起,现出字迹,才知离此不远深山中,隐有一个怪人,身兼正邪两家之长。方才我们与妖僧对敌时,此人恰在山顶遥望,被其发现青蜃瓶的蜃气青霞,妄想少时乘隙夺取。因此人原是玉清大师昔年旁门中的旧友,交情颇厚,多年未见,此举表面仿佛和他作梗,实则还是好意,恐被误会,又恐为夺此宝,致与峨眉诸友结怨,生出枝节,彼此都有不便。特施佛法,用有无相神光飞书相告,请诸位道友留意,不特此宝不可妄动,最好由我带回幻波池藏起。等到开府之后,芳淑、紫绡将此一瓶一剑互相加功勤炼,彼此均能应用,然后同出行道,便可无碍了。并说群邪人多势盛,最好只守不攻,等过三数日援兵相继到来,再相机行事。那青蜃瓶此时如用,便能伤得几个妖人,也无济干事。我看出幻波池内暂时不会有事,青蜃瓶和三阳一气剑他年尚有大用,紫绡又急于下山,前在峨眉无暇专习,尤其出手便有宝光蜃气映射日华,当日天气晴朗,识货的人多远都能看出,癞姑事完不归许还有事,特地便托文琪、九姑代掌总图,亲身赶来。”
    和众人说完前言,又将玉清大师书上最关紧要的几句活暗告癞姑,请其留意,说:“群邪已被空陀神僧阻住,我们不把人派定,佛光决不会撤。正好借此时机仔细准备,等我走后再撤。我蒙玉清大师指教,尚须离山一行,后日即回。到时依还岭在群邪围攻之下,满山都是阴火笼罩,望告李道友用兜率火接应我入内,免得受阻。”癞姑应诺。
    俞峦随带向芳淑、云紫绡一同起身,先回幻波池,令在静室照所传用法互相练习,到了末两天,二宝便可联合应用。然后同去北洞水宫,帮助云九姑、张瑶青暗中防守。说罢,匆匆飞去。
    癞姑先前布置停当,本要飞回,因听俞峦密告,得知底细,惊喜交集,便向宝城山那面通诚祝告说:“弟子等多蒙老禅师佛法相助,才得从容应变。无如此时奉到玉清大师飞书,发生一事,尚须稍微延缓,望乞老禅师终始成全,少停片时,等俞峦走后,再把须弥神光撤去,放妖邪过来。”说罢,并无回应。待了一会,众人是在幻波池中防守的已全飞走,只一班奉命在外迎敌的男女同门,各按防地分布开来。英琼人形已隐,癞姑正在和她谈说俞峦此行用意,忽听林寒传声告警,说东南方遥空中已发现妖云,令众留意。癞姑方答:“人己布置停当,只我一人尚未回去。池底暂时不会有事,近日坐守中宫,也只观玩总图,随意演习,无关紧要。出时已将五行仙遁一齐发动,除却我们自己人,稍有警兆,立时发难,我也赶回坐镇,决可无害。俞仙子身世处境十分可怜,好容易脱难出来,仙业有望,水宫宝库藏珍与她关系甚大,又奉圣姑遗命,彼此有益之事,我必须助她成功。即便群邪先到,我也设法将其送走,免其狭路相逢,或被妖人发现,作梗误事。”话未说完,一道红光已由池中飞出,往岭西破空而去。看出是俞峦已走,忙告英琼留意戒备,不可贪功。匆匆往幻波池中飞去。
    这时奉命在上应敌的共十余人,由万珍、李文衍、秦寒萼、司徒平等四人当先应敌。申若兰、石奇、赵燕儿和英琼一起,木鸡、林秋水、李健左右埋伏。英琼隐去身形宝光,火无害、钱莱、石完三人侍立一旁,奉命策应。为防众人轻敌受伤,又知内有数人法力较差,除事前警告外,并令挨近自己,不可冒失前进,稍见不妙,速往中心退下。议定之后,又听林寒传声报警,说:“妖云本在天边出现,不知何故,停了一停。同时西南角上又有一道青光电驰飞去,光不甚强,又细又短,飞行绝快,又没有一点声息,也看不出是何路数,晃眼迎上妖人,青光忽隐。隔了一会,又由原路飞回。妖云也已发动,比方才来势要快得多,已离宝城山顶不远,快要越山而过,请众戒备。”语声才住,隐闻遥空呼啸破空之声,相隔数百里的宝城山上空已有云光闪动。
    秦寒萼早和司徒平暗中商议说:“我夫妻最是命浅福薄,只因昔年受了天灵子暗算,失去真元,以致修为上好些吃亏。反正今生已难成就,莫如一面努力修为,一面留心,真要遇到危难之际,索性乘机兵解,拼着多受苦难转世重修,省得想起伤心。此事如在别人,自是艰难危险。如是我夫妻,本门诸位师长见我二人志行艰苦,定必垂怜。大方真人昔年又更着力承当,无论如何,也要成全到底,必以全力度化援引。何况还有这多同门至好,我们转世之后,定必相继寻来。彼时仗着前生功力智慧重返师门,成就容易。以后遇敌无须顾虑,胜了立功,败则至多兵解。何况我们还有弥尘幡和母亲那粒宝珠,你的乌龙剪以及先后所得法宝、飞剑,怕他何来?”司徒平对于寒萼本是刻骨倾心,又感又爱,向来百依百随。闻言心想:“爱妻为嫁自己,失去元阴,以致修为艰苦,百不如人,时常想起伤心,自己又无法向其劝慰。如真兵解转世,乘着师长未飞升以前重返师门,主意也还不差。不过道家兵解最是危险,事前如无准备,或有法力极高的人相助,从小暗中照看,早为接引,一个不巧,不是为前生仇敌所害,便被旁门左道发现,强行收去,从此堕入歧途,早晚同归于尽。大方真人性情固执,已允全力相助,使各成道,焉可又作此想,背他前言?万一弄巧成拙,真人袖手不问,再不为师门所谅,岂非失策?”心中踌躇,觉着不妥。无如夫妻情爱太深,从无违言,寒萼又爱闹个小性,平日顺从已惯。不愿使其扫兴,只得勉强应诺。素来一厢情愿,反正事还未到,哪有这巧时机?且自由她,也未放在心上。
    当日寒萼因听群邪厉害,想起英琼入门才得几时,如今反倒后来居上,到了紧要关头,自己还须靠她宝光防护,虽然同门至好,英琼义气热心,人又极好,毕竟相形见绌,不是意思。不由勾动前念,旧事重提。司徒平先听癞姑、英琼那等说法,想起寒萼碧云塘受伤,何等苦痛。本来议定只守不攻,随同万、李二人挺身出斗,想和方才一样,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已是多余,如何勾动前念?想用婉言劝阻。寒萼对司徒平虽极情深,但因生性好高,喜欢丈夫样样顺从,平日挟制已惯,见他不与同心,好生不快,把几句戏言变成固执,非要依她不可。司徒平知她越劝越犟,只得顺从。寒萼见丈夫委曲应诺,暗中好笑,误认丈夫畏难怕死,以为弥尘幡可以防身,竟欲吓他一跳,故意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何必守在这里?人家还当我们胆小怕死,想借慧光逃命,不敢离开琼妹呢。前面已现妖云,快些随我迎上前去,用白眉针乱打一阵,伤得一个是一个。只管放心,真要不行,再逃回来,也来得及,并非真个赶去送死,要你这样胆小作什?”司徒平闻言,也被激动,并未告知别人,径把遁光连在一起,猛然朝前冲去。万珍、李文衍先前虽觉癞姑、英琼之言全是好心,事后想道:“自己入门在先,如今反落人后。易静乃一真大师衣钵传人,修道年岁和本身功力比谁都高,不必说了;便是癞姑也在屠龙师太门下多年,兼有仙、佛两家之长,法力甚高,屈居其下,也还将就。惟独本门三英个个年轻,入门不久,偏都后来居上。虽然为人甚好,各有因缘,又不可与命争,自己在为先进师姊,到了事急之时,还要靠她保护才能免难,相形之下,岂不难堪?无如这两人热心义气,全出真诚,盛情又不可却。只有在敌人快到以前抢先迎上,和方才一样,虽然后来打败,多少总先占他一点上风,免被别的同门轻视。”主意打好,便自走向正面待敌。本来就想抢先,一见寒萼、司徒平突朝妖云迎去,双方不约而同,各纵遁光急起直追。
    英琼见前面四人这等贪功,不禁大惊。耳旁又听林寒三次传声,说:“妖人共分两起飞来,为数共有**十人之多,声势浩大。飞近宝城山,忽将遁光收起,各在一片暗紫色的妖云拥护之下急飞而至,相隔已只一二百里,诸位同门当已看出。司徒师弟夫妇如何单独上前?已命庄师弟持了大方真人灵符前往接应,是否无害,尚且难料,望李师妹速往救护。”英琼天性义侠,以前又受过宝相夫人的重托,尽管寒萼昔年对她忌妒,并不在意,反倒觉她遭遇可怜。后来寒萼受了母教,改向英琼结纳,双方情感更厚。虽然这次寒萼脸上未带凶煞之气,终不放心,不等说完,便暗运玄功电驰追去。刚到半途,寒萼、司徒平已同在弥尘幡彩云笼罩之下,急退下来。最奇的是不往回飞,却朝东北角飞去,晃眼无踪,敌人也未交手,心中惊疑,忙用传声问是何故。寒萼传声遥答:“有人受家母之托,唤我们前去,少时就回。”晃眼语声已远,更无回音。知她功力较差,本门传声至多只在百里之内。同时瞥见万、李二人已与妖人动手,恐有疏失,正待赶去,忽听癞姑传声疾呼:“琼妹千万不可离开原处。万师妹受伤难免,但无大害,庄师弟足能将其救回。”
    英琼闻言,只得退回原处。迎头正遇火无害同了钱莱、石完,似因自己走开,欲往接应,刚刚飞起。火无害平日相貌本是粉装玉琢,再把身外红影一收,除那炯炯双瞳精芒电射与人不同而外,看出比钱莱还要俊美可爱,直和一个玉娃娃相似。这时想是看出强敌厉害,忽化成一个猴形小火人,周身笼着一层红光,飞时银色光芒纷纷乱爆,其亮如电,看去猛恶已极。连忙拦住,笑问:“火贤侄,为何这等形态?”火无害躬身答道:“今日来敌有弟子昔年一个对头在内,这厮邪法甚高,炼就一身邪毒之气。当弟子未脱困以前,约了两个同党,曾往月儿岛火海打死老虎,阴谋未成,反倒受伤而去,其心可诛。弟子恨他不过,决计先将他除去,以挫妖人锐气。可惜师父不在,否则只用离合神圭、南明离火剑合力夹攻,便可永除后患,免留世上,为害无穷。”
    英琼遥望前面,万珍、李文衖已全受伤大败,忽然一片金霞闪过,人便无踪。敌人得胜之后,不知何故反倒慢了下来。妖云刚一过崖,人了依还岭的边界,忽把来势放缓,离地只一两丈高下,几乎与地面相接,仿佛一片云潮,上面站着**十个奇形怪状的左道妖邪,迎面拥到。为首二人,一老一少,相貌均颇清秀。老的独坐在丈许方圆,形似风车的法宝之上,神态尤为安详。如非事前得知,决想不到那是双凶中最厉害的一个。另一道装少年,中等身材,更是神气。另有一片紫色浓烟将下半身拥住,自膝以下,全看不真。英琼虽未见过,但知双凶前为师祖长眉真人所败,一个断去一足,一个把双腿断去尺许,均成残废。老的断一足,坐在五叶飓母车上,还不避人。另一个年少的最是淫凶狠毒,性喜修饰,不愿被人看见,常年均用紫色浓烟拥护着下半身子,一望而知。便问火无害:“你那对头是谁?”火无害答:“双凶身旁的三个红衣妖人,两高一矮。可惜弟子方才性情太暴,刚发现仇人在内,便着了急,不知原形被他看见没有。弟子入门日子不多,这三个妖孽远居辽海,轻易不往中土走动,也许还想不到仇人在此。只要不被发现,上来便可除去,至不济也要杀他一两个。”英琼笑说:“回时见你三人想往前面动手,你癞师伯正用传声催我回来,心想此时应敌越稳越好,你又具有专长,法力甚高,最好再停片时,出其不意,突出奇兵,占他一点上风,不应先动。为此暗用慧光,将你三人一起隐去,也许三个红衣妖人还未看见你呢。”火无害道:“我正奇怪,这三个妖孽如知弟子在此,纵令人多势盛,他知弟子和他仇深恨重,又有太阳真火炼成之宝,必定胆怯,不会这样神色自如,若无其事。师伯将弟子等身形隐去,事前竟无知觉,这么高法力,敌人任多厉害,只凭师伯一人也休想如愿了。看来杀他容易。双凶已然狂做自大,他师徒与人对敌,照例不肯吃亏,但同来妖人哪怕是他多年好友,被人杀死,却不相干。师伯放心,容弟子变回原来相貌,和钱、石二位师弟两明一暗,上前答话如何?”
    英琼见群邪一到依还岭,便把妖云放缓,似想虚张声势,故作从容,先向自己这面寻人发话神气。虽然方才万、秦等四人冒失出手,两逃两败,仍然若无其事,神情甚做。自己不便出战,正面四人敌未入境,就先迎去,吃了大亏,似此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之状,看了有气。本就打算命人上前,同样故作不知,向其喝问来意。但因先前四人一败,挫了锐气,去的人如又是一照面便被敌人打败,岂不难堪?再要吃亏受伤,更是冤枉。必须功力甚高,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不致受伤,才可胜任。无如两旁的人多还不如万珍,如何去得?正想不起何人去好,眼看群邪在双凶率领之下,随着那片暗紫色的妖云缓缓拥来,离身已仅三数里路。双凶中年老的一个坐在风车上面,指点本山灵景和那些琪花瑶草,灵峰翠壁,彼此说笑,老的一个说:“此山风景灵秀,幻波池又经圣姑多年布置,闻说内里金庭玉柱,万户千门,仙景无边,美不胜收。可命人少时向敌人晓谕,如肯降服,将内中藏珍毒龙丸连同仙府全数献上,便可从宽发落;如其不知厉害,螳臂挡车,还想抗拒,此山景物灵秀,毁去也太可惜,你们动手时务要留意,免我师徒入居之时,又须费事重修。”众妖人同声附和。断腿的一个并说:“峨眉门下十九年轻美秀,最好生擒她几个,不要全数杀死。”听这口气,十分志得意满,仿佛依还岭连同幻波池仙府,均他囊中之物,对于敌人也是生杀由心,并有邪念。不禁勾动英琼刚烈疾恶之性,正想:“双凶本人虽然此时不宜激怒,同来这班妖党却无关系,何不暗用紫郢剑给他一个下马威?”想到这里,待要出手,一听火无害自告奋勇,暗笑:“眼前放着两个适当人选,怎未想起?”忙答:“你三人前去,果然是好,但是小胜即归,不可恋战,以防牵动大局。”三人大喜应命。火无害早和钱、石二人商议停当:令石完地遁前往;火无害回复原样,仍是个肤如玉雪的俊美幼童,和钱莱一同飞出慧光之外,现出身形,也不用什遁光,飞步往前跑去。
    双凶同了群邪本由妖窟起身,怀着必胜之念而来,行至中途,忽见前面现出一座仙山,定睛一看,正是依还岭。方觉先前曾有同党来此与敌恶斗,并还伤了两个门人,就算来的人全数伤亡,自己得信立即赶来,飞行甚速,为时不久,怎的山上全无动静?也未见有敌人?心念才动,忽听一声雷震,二三十个少年男女各指剑光、宝光,突然杀来,声势甚盛。双凶凶横强做,人最阴险,便动手时节也是满面笑容,神态安详。照例上来必有一番话说,非要对方发难才肯出手,以显他的气派。无如这伙敌人来势万分神速,心念才动,突然出现,数十百道剑光、宝光电射而来,简直措手不及,法宝、飞剑又都具有极强威力,一言不发,四面夹攻。群邪己因事出仓猝,纷纷向前迎敌。为了保持身分,并想查看敌人深浅,只由群邪和众妖徒上前对敌,本人在后面观战。
    双凶见斗了一阵,双方相持不下,无论是何邪法、异宝,敌人均无惧色,一个也未受伤。自己这面,也是如此。最奇的是,有时明明要占上风,情势忽变,不是敌人法宝威力加强,便是忽然隐去,始终相持,打个平手。越看越怪,猛想起:“这条路虽有数百年不曾走过,记得相隔尚远,中途还有好些地方未见经过,如何到得这么快?”想起方才正在互相谈论,要将敌人中的美女行法摄回山去,仿佛闻到一丝旃檀香味,跟着依还岭突在前面出现。暗想:“敌人未见,这班少年男女便已飞来,凭自己的法力,前面如有高山,千里之外看去均如咫尺,不会这样突如其来。闻说敌人师长虽然闭门,但有几个著名的僧尼散仙,受有乃师之托,随时相助。看此情势,分明入了佛家幻景,为大小族檀佛法所迷。”相对一说,立时警觉起来。正待亲自上前试他一下,又是一阵旋檀香风过处,连依还岭带敌人全数失踪。双凶邪法虽高,人却阴沉持重,无故不肯炫弄。飞得极高,遥望前面,碧空万里,华日当空,晴辉四澈,白云雷雨均在足下。一眼望过去,空荡荡的,无边无际,哪有一点山形人影。知道所飞之处,高出云上,多高的山也在下面,断无对面迎来之理,越料受了佛法禁制无疑。群邪正在恶斗,敌人忽全不见,变了一片晴空,虽然惊奇,尚还不知厉害。双凶这一惊却非小可,暗忖:“前锋失利,全军覆没,可见敌人不是易与。如今人还未到,又有这等现象,兆头大是不妙。”继一想:“彼此积仇甚深,昔年仇人又有预言,说自己即便脱困,也只有限时日运气。日前脱困出来,如若安分守己,敛迹隐藏,等过些年把防御天劫之宝炼成,再打复仇主意,或者无事,即已发难,便无退理。”同时想到,那些藏珍、毒龙丸如能到手,多厉害的天劫也可避过。互一商议,觉着势成骑虎,已是有进无退。何况三百年来苦修,已将炼成不死之身,除却专能消灭元神的前古至宝归化神音和佛门中一盏心灯而外,只有天劫能使自己形神皆灭。夭劫预算还早,余者均非所畏。即便这些贼尼、贼和尚帮助敌人和自己为难,凭自己的法力,本身决能保全,至多把这些同党葬送。因为事前设想周密,门人均以元神出斗,也许连门人都不至于伤折。方才那些幻影并未近身来敌,可见对方法力尚难奈何自己,怕他做什?只奇怪敌人并不出现,刚一看破,幻象立隐,不知是何用意?反正不到黄河心不甘,不现出真个败象决不后退,到了万分危急再逃也来得及,何必如此胆怯?
    双凶贪念一生,重又想起前仇,勾动杀机。一面喝止众人,说前有强敌,已被识破,只须听命而行,决不妨事,应敌之际,却须沉稳;一面率众前飞,以为幻景已被识破,不再上当,前面不知有何埋伏,正在暗中留神向前查看。谁知先前是到得太快,这次却是相反,飞了好一阵,终不见到,老是天风浩浩,碧空无垠,一片晴苍,毫无迹象,重又心疑起来。回顾群邪面上,多带惊奇之容。方想开口,忽听远远传来一声佛号,急忙戒备。又隔了一会,却无动静。注视前侧面,昔年曾经时常往还的大咎山已然在望,山顶魔官却成了一片劫灰,四山峰崖崩塌之处甚多。猛想起此山与宝城山、依还岭一东一西,遥遥相对。毒手摩什多年不见,怎连魔宫也为人所毁?便问同行妖党,可知毒手摩什是否为敌所杀?内一红衣妖道,便是火无害的对头巨洪,答道:“此人还是我想往月儿岛寻找那火精盗宝以前,向他去借魔教阴雷珠见过一次,后便未再来中土。近来才听人说,他为两个新出道的贱婢所杀。先在依还岭幻波池受了重伤,回山不久,又被仇敌寻上门去,用佛家真火炼了多日,连元神也未逃出。”
    双凶深知毒手摩什厉害,竟会为敌所杀,地方正是幻波池内,敌人必是峨眉门下无疑。只因被困多年,近才脱困,由此忙于报仇,对于这班旧日同党,未暇探询。毒手师徒又太强傲,不愿约他同来,故未想起。轩辕老怪何等强横,竟不为作主,对方威势之强可想而知。早知如此,发难也必慎重,不致这样冒失了。方自有些后悔,目光到处,宝城山已在前面,忙飞过去。刚到依还岭前,忽见两个少年男女同纵遁光飞来,正命群邪暂缓动手,问明再说,不知何故,忽驾彩云飞去,看出彩云来历,暗忖:“天狐的弥尘幡怎也落在敌人手内?不战而退,又不往原路飞回,是何原故?”心念才动,又有两个长身玉立的道装少女飞来。
    群邪中巨洪师徒三人最是淫凶,好色如命。群邪多怕双凶淫威,反脸成仇,毫无情面。独他邪法最高,又是昔年死党,不敢与之相抗。知其命出必行,不等开口,忙先说道:“此次我师徒三人随二位道兄效劳,藏珍,毒龙九俱都不想分润,峨眉门下不少美女,只请容我生擒两个回山快乐。待我试她一试。”说罢,不俟答言,当先飞上前去。来者正是万珍、李文衖,本非妖人之敌。一见妖云到了山前,忽然由快转慢,内有两个红衣妖人离众飞来,虽然一身邪气,看那来势似颇寻常,不曾重视,稍微疏忽。急切间以为所用飞剑、法宝均具极大威力,出手神速,不等妖人近前,便可使其受伤。哪知二妖人和双凶一样阴险狡诈,表面看去貌不惊人,随身妖光也不甚强,暗中却有最恶毒的邪法。来势神速已极,照例与敌动手,人还未到,邪法、异宝已先发难。万、李二人一个飞出三花神梭,一个把师门镇山之宝青罡剑和一粒五雷神火弹,同时电射而出,本意上来先给敌人一个厉害。不料她们快,妖人更快,所施邪法乃是两根冷焰九寒针,发时无形无声,到了人身上方始发出妖光冷焰,比白眉针还要阴毒得多。本来中上必死,难于活命,总算二妖人因见二女身后没有同伴,便有敌人相助,相隔也远,志在生擒,未下毒手。二女离开妖人还有数十丈,心想此举骤出不意,十九成功。谁知刚一出手,猛瞥见身旁碧光微闪,冷气逼人,一个寒噤打过,肩头一麻,立有一股冷气入骨侵肌,周身冷战,知中邪法暗算。心方一惊,人已昏迷欲倒,惊慌迷糊中,似觉金霞一闪,身便凌空飞起。
    这一面,双凶见巨洪师徒不听招呼,当先出战,心方不快,忽见对阵二女中了邪法,还未倒地,忽然身前飞起一片金霞,连人和所用法宝、飞剑全数失踪。便把妖云迎上,朝巨洪师徒冷笑道:“你们休要小看敌人,先前途中便有人用佛法阻路,连我二人均未看出。你那冷焰针何等阴毒,敌人分明已被打中,却并未倒地,又被人用太清神光救走,此中分明大有能者,我等弟兄多年威望,除却昔年东海一败,向无敌手。只要你本身法力能够胜任,休说这类美女,便藏珍、毒龙丸全数拿去,也无话说。早晚一样,忙他做什?莫要正经敌人还未见一个,因为贤师徒抢先争夺,和你昔年月儿岛去寻火精一样,事未如愿,却带了一身重伤回来,自身吃亏,还挫了我兄弟的锐气,岂不冤枉?请你少安勿躁,暂且缓缓前进。等敌人出现,向其探询,到底内中何人主持,下手不晚。方才那几个不听话的师徒十余人全军覆没,还把我门人连带葬送了两个,可知以前料错,不是寻常。你没见全山均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下,我们多高法力也须费点手脚么?”说罢,便令群邪暂缓前进,不听号令,不许上前,装作从容。等到敌人再有出现,探出虚实强弱,方可动手。也不可倚众混战,免为仇敌所笑。巨洪也是恶贯满盈,该当数尽,只顾听双凶埋怨有气,不曾看见前面还有一个强仇大敌退了回去,惟恐双凶翻脸,正生闷气。
    双凶也不再答理,自率群邪,驾着妖云缓缓前进,假装观赏景物,暗中留神查看对方动静。忽见两个年约十二三的短装幼童迎面跑来,相去只有二里来路,突然出现,竟未看出怎么来的。再一细看,二童全是短装,仙骨仙根,一身道气。内中一个,身穿红莲云肩战裙,头挽一个抓髻,上顶一朵金莲,中嵌明珠,大如龙眼,宝光四射,肤白如玉,臂腿全裸,赤着一双白足,打扮得和红孩儿差不许多,貌相和同伴一样俊美。二目精光四射,更具英悍之气,骨根禀赋之佳,从所未见。偏都是小小年纪,稍差一点眼力的人骤然相遇,必当是道家元神炼成的婴儿,决想不到会是两个幼童。双凶大惊:“莫怪峨眉势盛,这么小年纪的门人,已有如此功力。前锋五妖人也均能手,不是敌人太强,怎会全军覆没?自己虽有必胜之望,仍须小心应付才好。否则,同来党羽伤亡太多,又和自己一路,传将出去,终是难堪。料知对方必有能者主持,见自己劳师动众,大张旗鼓来此示威,自不出面,故令两个幼童来见头阵,以表轻视。如无几分自信,焉敢冒失出场?”心正愤怒,二童已跑到面前不远停住,似要发话神气。双凶本想借着问答,恫吓示威,并探敌人强弱虚实。又因来人年纪太幼,自己人多势甚,便随来妖党也都成名多年,如若小题大作,当先出手,胜了也不体面。于是下令道:“众人暂停,命那两个娃儿上前答话,这类乳毛未干的后辈顽童,何值动手?我们决不伤他,教他不要害怕。”末句还未说完,忽听接连两声怒叱,声随人起,一幢青荧荧的冷光和一股比电还亮的红光带着霹雳之声,己由对面射到。随听巨洪师徒惊叫怒吼之声。说时迟,那时快,双凶万没料到,来人一个是火无害,一个是钱莱,看去形似幼童,却一个是禀真火精气而生,修炼千年;一个是累生修为,转世不久,家学渊源,随身法宝更多。二人各具惊人神通威力,来势疾逾雷电。先前过于轻视,不曾防备,对方有为而来,突然发难,相隔又是咫尺之间,那片妖云如何挡得住太阳真火与太乙青灵神光,空有一身法力,也是措手不及。双凶刚看出二童来历,心中一惊,忙施邪法,抵御回攻,事出意料,已是无及。只听霹雳连声,轰轰怒鸣,那比电还亮的太阳神光线和数十百团碗大的太阳真火纷纷爆炸,那片紫色妖云晃眼震散。群邪和众妖徒骤出不意,已有数人受伤,当时阵容大乱。再看巨洪师徒,一个已被太阳神光线冷不防电射飞来,把人震成粉碎。残魂化为一溜黑烟,刚一飞起,吃那青色冷光一罩,便已消灭。双凶不禁大怒,凶威暴发,刚把手一扬,待施邪法致敌死命,又听震天价一声迅雷起自身后,震得邪烟纷飞,山摇地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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