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统者

    孟三生的高兴劲儿还没有持续到一分钟，这台飞船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众人爬到机舱窗户上朝外看去，只见两架武装直升机正用机翼上的火神炮对准飞船狂轰滥炸。
    飞船控制盘火花四起。艾达扭身尖叫了一声。
    “她说我们要迫降了！”奥维莉亚尖声道，“抓住固定物！”
    孟三生连忙爬在地上，紧紧抓住一个金属杆。
    轰地一声，飞船滑入全球动力公司附近的一条街区，撞飞了无数车辆，打着旋扎入一家超市的正门，从空空如也的内厅一路撞过去，撞穿了对面的墙壁再次冲入街区，滑行了一段时间才停住。剧烈的震荡让孟三生的身子连续数次抛起又摔落，他的肋骨摔断了好几根，口中一甜，狂喷出一口鲜血。
    骆翔从背后将他提起来：“快起来，武装直升机就要来了！”
    孟三生挣扎着爬起来，推着奥维莉亚冲出了机舱门。其他人跟着他们也踉跄着跑出机舱。密集的火神炮扫射从后面覆盖过来，飞船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就在这时，孟三生的联络器里忽然出现了一片杂音，接着吕智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目标人物救出来没有？”
    “啊？救出来了，就在我们身边！”孟三生连忙说道。
    “好，快走，我来掩护。”吕智宏的声音显得筋疲力尽。
    “吕副，出什么事了？外面我们的人呢？”骆翔急切地问道。
    “死光了，全球动力出动了武装机群，是……是惩戒者搞得鬼。老王和小邓……”吕智宏似乎说不下去了。
    “我靠，这一次算是全军覆没啊！”孟三生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两架武装直升机呼啸着俯冲而来，四串高溅而起的烟雾迎面扑来。
    “死了……”孟三生惊恐到双脚无力，根本没有了躲闪的能力，眼看着四道弹链就要贯到自己身上。
    “我还没有见到大侄女呢……”孟三生委屈得几乎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路边一座民房顶上出现，迎空伸出双手，用力一抓。双双飞过的武装直升机猛然一颤，互相撞在一起，轰地一声爆成两团橘红色的烟花，从孟三生等人的头顶一掠而过，直落向前，撞入路尽头的楼房之中，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使出这一招超能力的吕智宏一个踉跄从民房顶上滚落到地。
    “吕副！”骆翔激动地大叫一声，撒腿冲到吕智宏的身边，一把将他的身子抱起来。
    “惩戒者的头儿，不好对付，我们的总指挥已经战死，所有计划都被他针对，你们快跑，他很快就会追上来……”吕智宏艰难地说出这最后几句话，吐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
    “吕副！吕副！”骆翔眼中盈满了悲愤和惊恐的眼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即使在薛剑雄和牛正帅双双阵亡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绝望。但是当他抱着吕智宏气息全无的尸体，他已彻底失控。
    孟三生呆若木鸡地跪在吕智宏的身边。这个资深觉醒者从一开始出手击杀敌人远在高楼之上的魔法高手，直到刚才出手歼灭两架武装直升机，一直让人感到威风凛凛，出手不凡。连他都说不好对付的人，会有多么可怕，他不敢去想。
    “孟，所有人都死了……”奥维莉亚的声音颤抖地从身边传来。孟三生梦游一般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太阳阶梯市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堆满了浑身弹孔的觉醒者尸体。在尸群中坠落着零零星星的武装战斗直升机残骸。
    这武装直升机外形虽然很像长弓阿帕契，但是除了旋翼，在机身侧加有一对蜻蜓翅膀状侧翼，侧翼上安装着圆形喷气孔，机翼上涂抹着红盾王朝的血盾徽。
    这种武装直升机的威力肯定不小。孟三生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战争电影，一只荷枪实弹的军队都可能被一架武装直升机摧毁。这一次来全球动力公司的觉醒者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丁，指挥官也似乎是个草包，面对全球动力公司突然调集来的精锐武装直升机群，肯定占不到便宜。
    从战场上的残骸来看，觉醒者和全球动力公司拼了个两败俱伤，真正的赢家是一直将主要力量隐藏得极好的惩戒者集团。
    恍惚间孟三生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肩膀。他茫然回过头去，发现拉他的是艾达。
    “走，我们走！”艾达的英文此刻他完全听懂了。
    “对，快走！”他上前一把扯起神情麻木的骆翔，推起奥维莉亚的轮椅就走。麦克推着艾达走在最前面，孟三生等人跟在他们身后，五个人都仿佛恨爹娘少生了两双腿（或者四条腿），不要命地逃亡。
    就在他们刚刚要逃出全球动力公司所在的街区时，一道红光猛然朝着五人射来。
    “小心----”骆翔奋身而起，用力张开臂膀，红光猛然贯在他的胸前，一下子将他整个人吞噬。
    “组长----”孟三生和奥维莉亚目眦尽裂，呆若木鸡。
    骆翔踉踉跄跄转过身，满脸绝望地看了他们一眼：“果然……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的双眼淌下两行浑浊的眼泪，但是从他的脸皮内部瞬间涌出一股红色光流，这两行泪水瞬间蒸发成了两丝水汽，他的整个人爆裂开来，烧成了漫天灰烬。
    “骆翔----，组长----！”孟三生肝胆俱裂地嘶吼着扑上去，脚下一拌，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他挣扎着向前爬了了几步，滚到骆翔化灰的地点，满地乱摸，却只能找到一副半边焦黑的牙齿。
    “啊----”孟三生攥着牙齿嘶声狂吼，一路以来所有的恐惧，胆怯，悲痛和郁闷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他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
    一阵清脆的掌声在远处的一辆废弃的公车顶端响起。一个穿着银灰色瘦腰长风衣的男人蹲在车顶，对着孟三生一行人轻轻鼓掌。他的面孔修长而轮廓分明，嘴很大，嘴唇很薄，嘴型扭曲成一个夸张的蜥蜴嘴型，透着刺目的残忍和冷酷。即使在他笑的时候，他的牙齿都紧紧并在一起，似乎想要将世间的一切嚼成齑粉。
    “真想不到，这么多队的突击队冲到全球动力分部里，活着出来的居然是你们这几个新丁和普通人。我不得不说，艾达和麦克的主角光环，实在太霸道了。”这个男人阴笑着说。
    “孟，带着艾达和麦克先走。我来挡住他……”奥维莉亚微弱的声音幽幽响起，穿过孟三生的哭声，刺入他的耳膜，令他顿时清醒过来。
    “妹子，你挡住他？”孟三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只有我是觉醒者，这是我们和惩戒者之间的战斗，不胜利，只有死！你走吧，带着艾达和麦克走。”奥维莉亚低声道。
    “你没有力气了……”孟三生感到心里疼得彻骨难耐。
    “没有力气也要打，你走，走啊----”奥维莉亚用力推了孟三生一把。
    孟三生扭头看了一眼那个黑风衣蜥蜴嘴男人。那个男人仍然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就好像一只猫在看着一群老鼠。
    “走吧，孟，他们活着，也许我还有机会活下去……”奥维莉亚低声道，“如果我拖的时间久一点，快走！”
    孟三生挣扎着站起身，转头一手拉起艾达，一手拉起麦克，埋头朝远处跑去。艾达和麦克在他身后惊叫了几声英语，似乎想要挣脱他，但是他咬牙不放手，一直将他们死死拖走。
    看着他们远走，黑衣男人微微一笑：“你要知道，等我杀了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追上他们这三个普通人。”
    奥维莉亚张嘴想说话，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消弭了说话的力量。
    “不过我对你更有兴趣。领悟脉轮的人很少，尽管只是第一层的海底轮。虽然这一趟杀了上百个觉醒者，但是还没有遇到有脉轮之力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我感到沉闷。”男人缓缓站起身，双手一举，“我的外号叫做火鸢，血统者，善于操纵火元素之力，感到荣幸吧，觉醒者新丁。你将被我亲手送入地狱。”
    火鸢说完这番话，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一丛火苗在他的手心升起，越变越大，渐渐变成一个半米直径的大火团。
    奥维莉亚全身陷入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存活的几率。
    走过几个街区，艾达和麦克终于找到了一辆除了玻璃碎裂之外，其他完好的出租车，车钥匙就在车上，而司机则已经被流弹打死。麦克拉开车门，将司机尸体拉出来丢在路边，然后钻入驾驶座。艾达窜入副驾驶，朝孟三生招了招手。
    孟三生迟疑了一下，脑子里面不断闪现出奥维莉亚脸色苍白的样子。
    “虽然长得不漂亮，但也是个妹子，我就这么跑了，太不男人……”孟三生愣愣地看着打开的车门。
    “快，快啊！”艾达和麦克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让她一个人去死，这么憋屈，我是不是太操蛋了？”孟三生突然骂了一句，用力将车门关上。
    “你干什么？”艾达探出头来惊叫道。
    “你们走，走！”孟三生从麦克捡起被麦克扔在地上的机枪，艰难地扛在肩膀上，回头跑去。
    巨大的火团呼啸着朝着奥维莉亚扑来。她咬破下嘴唇，用力举起轮筒，筒中窜出两枚火球，狠狠撞向这团巨大而可怕的火云。轰地一声巨响，三团火光撞在一起，爆发出比太阳光还强烈的怒芒。
    随着爆炸的产生，一条红线链接住了奥维莉亚和火鸢的手掌。爆炸火团沿着红线的方向朝着奥维莉亚迅速移动。这条红线正是同样掌握着火焰之力的二人之间产生的共鸣。一旦一方的能力强过另一方，火焰的毁灭将会降临力弱者。
    火鸢身为火之力最强者----火巫血统者，他的力量彻底压过了奥维莉亚的海底红轮。
    绝望弥漫奥维莉亚的双眼，她已经尽力了。但是死亡终于还是要来临。她泪如泉涌，才十八岁的她此刻才发现，在这个世界，她竟然一无留恋。这种空空荡荡的感觉，比心有所恋更加痛苦，就好像她的一生都是缺憾，毫无意义。人间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吗？
    “为了……妹子！”远处忽然响起了一生充满男人味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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